習慣忙碌之餘
在夜晚偷閒的二十幾歲
*R-15?
他打開車門的瞬間,尚未懂得控制行為的幼童們集結在一塊兒所發出的高分貝聲響竄入車內,你聽見數道分不清性別的童聲親暱地喊著他的名字,幾位母親叮嚀孩子要禮貌地跟老師道別,她們沉著平靜的嗓音反而是一片聲調高亢的吵雜中最突出的。
為了回應幼兒園生的熱情,他維持著半身探進車門的姿勢好一陣子,好不容易坐進車裡,才剛繫好安全帶便又轉向車窗對外揮手。已經在這種麻煩的時間點接他下班十來次的你不為所動,只是輕壓油門將車駛離猶如猛禽管理所的市立幼稚園。
他沉沉地嘆了口氣,順著皮質座椅下滑幾分。你趁著直行製造出的空檔偷偷地觀察他。他的眼睫有氣無力地下垂,翻動的次數少得怪異。肯定是睏了,要不然他怎麼會捨得用沉默填滿只屬於你們兩個人的時光,如此篤定的你調低音響的音量,他喜歡的電台DJ獨有的慵懶語氣融解在空氣裡,你彷彿能聽見他的氣息就夾在它們之間,較空氣有起伏,又比他人的嗓音穩定。
在鬧區路口約一分半鐘的紅燈停下,你伸手自後座撈來一件質料較厚的風衣——某個氣溫驟降的午後,他趁著午休時間替你送到辦公室便從未回過家的——輕輕地蓋在他身上。他抬眼,拋給你一個疲倦的微笑,一對在乾燥的冬季裡仍飽含水分的唇瓣輕啟,脫力感使他僅僅發出數節不明所以的氣音,但你清楚地曉得他在向你道謝。
指節順過他色澤特別的髮,你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駕駛上頭,轉動方向盤將車身投入下班時間更顯雜亂無章的車流之中。
扯開鐵鋁罐的拉環,就著狹小空間擠得密不透風的氣泡立刻一湧而出揮散在空氣裡,伴隨而來的是濃郁的果香。喝進一口夾雜水蜜桃香氣的啤酒,自冷藏室帶出來的低溫和翻騰的氣泡刺激著口腔及咽喉,抗議你在這大冷天喝太過冰冷的東西一般,頭皮倏地抽緊了一下,惹得你不悅地咋舌。
為了讓暖氣安份地在室內循環而關緊的門窗似乎也留住了不該留的東西,經過客廳時你嗅到了番茄及少許荷蘭芹的味道,那是你進浴室前解決掉的一盤紅醬義大利麵。平常替你張羅晚餐的人罕見地陷入昏睡,判斷他一時半刻之內不會醒來——其實早在他睡倒在車上時你就決定這樣做了——於是你久違地做了你唯一熟悉的料理填飽肚子。
不敢設想沐浴乳跟義大利麵混在一起會是多大的災難,你打開了客廳的兩扇氣密窗,外頭寒冷的空氣捲著車輛呼嘯而過的噪音一同入室,你甚至看見了瞬間被凍成白霧的氣息緩緩飄落。
踩著浴室拖鞋啪搭啪搭地回到臥房,僅憑自客廳滑進房內的燈光繞開所有可能會造成痛楚的家具,你坐上雙人床的右側,並順手將啤酒罐放在床頭櫃。
床的另一邊傳來了翻動棉被與布料磨擦的聲響,你偏過頭正欲察看他的動靜,他的右手卻早已覆上你的腰側,喜歡在冬天把頭埋進被窩睡覺的他淺淺探出仍有濃厚睡意的臉、還有柔軟蓬亂的頭髮。
「你醒了啊。」你伸手觸碰他紅潤的臉頰,鐵鋁罐在手掌留下的寒冷引起他反射性的閃躲,適應了一會兒才像平常那樣將臉貼在你的手掌輕輕摩娑。
「醒來一陣子了,只是想賴床。」
他回答的同時敞開雙臂,你微微傾身好讓他的雙臂繞上你的後頸。
他延展頸項啄咬一般地親吻你的唇角,你將他閉起雙眼時眼睫顫動眉心輕揪的陶醉神情藏進腦內預留給他的記憶區塊,才慢條斯理地回以他一個更為深入的吻。
感覺他的手上移至你的後腦勺,一邊揪緊你仍帶有濕氣的髮絲一邊投入深吻,在唇邊勾織成形的熱情持續延燒至全身,你聽見你們在那逐漸縮減的緩衝期之間大口呼吸的聲音,每當他主動索求更多更深入的接觸,你便感覺到他的重量更加靠攏你一分,於是你騰出一隻手支撐他的背將他撈起,如你預期的那般,他順勢跨坐到你身上,腹部緊緊地挨著你。
他輕輕地推開你,細微的光線使他恍惚的神情更顯性感,相貼的身體部位傳來他非比尋常的熱度,有點像是高燒時赤紅耳根的溫度,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你。他的手急切地鑽入你的衣角,縱使處於低溫之下仍保有熱度的指尖撫過人魚線向上,才換上沒多久的毛衣已被順勢提高至胸部。
你抽出他的手阻止他的動作,另一手的指尖以拂過水面那般輕盈而柔軟的力道滑過他腰椎拱起的弧,掠過敏感地帶挑起的漣漪引來他一陣顫抖,下腹淺淺地在你身上磨擦著,見他帶著鼻音舒了口氣後放鬆揪起的眉頭,你環上他的腰,將唇貼在他的耳邊,吐露猶如嘆息的無奈話語,「別這麼急嘛。」
他無辜地凝視你,櫻花色眼睫翻動時落於其上的光點也隨之跳躍,他乖順地把手放在你的胸前,然後吻了你。你順著他的脊椎撫摸向上來到他的後頸,輕輕地替他按摩,他在你收緊指掌時瞇起眼睛皺起眉、兩手揪住了你的上衣,你能感覺到他的指尖隔著布料劃過皮膚,像極了抓扒主人以表示喜悅的貓咪,可愛得不得了。
但是他並沒有就此放任你姿意欣賞,「你加班了一整個星期,前幾天好不容易可以早點回家卻換我忙不過來。」他近乎埋怨的說著。
「為什麼不先自己處理一下?」安撫似地揉著他的頭髮,你既無奈又憐愛地笑了笑,忽然想起為了一同享受許多事再一同入眠而早早回家,卻接到他通知必須晚歸的電話時,他疲倦的聲音和油然而生的寂寞。
「我有。」他支著你的腹部立起身子,果斷脫下上衣,接著在牽引著你的手向上游移的同時彎身,柔軟的髮絲掃過你的臉頰。
「怎麼可能會夠。」
喝乾鐵鋁罐裡的殘液,退冰後接近常溫的啤酒多出了幾分苦澀,縱使增添了甜膩的化學果香仍是如此,皺起眉想著就是這樣才討厭喝不冰的酒,你捏扁空罐扔進回收箱,悠閒地晃回瓦斯爐前看顧沸騰的鹽水及逐漸軟化在其中的小麥色麵條。
環視四周重新掌握了目前的進度,你拾起鍋鏟翻動洋蔥和幾片培根,將鮮奶油倒進炒鍋裡與帶有焦香的佐料混合在一塊兒。
「啊,果然是義大利麵。」他雀躍的聲音在你的右後方響起,薄荷香精的味道緩緩飄進廚房,與鍋中食物截然不同的清新氣味自然地擴散開來,看來沐浴乳跟奶油醬混在一起也不是多糟的事,依然目不轉睛注視著乳白色醬料的你不自覺泛起微笑。
「馬上就好了。」撈出麵條丟進濃稠的奶油醬裡,你側耳聽見他帶有笑意的回應,然後是吹風機風扇轉動的聲響。
當你完成白醬義大利麵並將其盛盤,設法將一頭又捲又翹的亂髮抓順的他已經在餐桌前就座,你把熱騰騰的麵端到他面前,經過他時順手揉亂了他櫻花色的頭髮,看著他放棄似地搖頭甩亂頭髮,你拉開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托腮看著他。
他雙手合十規矩地喊了聲「我開動了」才執起叉子漂亮地捲上第一口麵,接著豪邁地整綑送進嘴裡,滿足地鼓著腮幫子咀嚼,像是在稱讚你似的,他看著你笑瞇了眼,絲毫不在意沾附在嘴角的白色醬汁。
總覺得剛剛也發生了像這樣的事。你伸手從吧台上的面紙盒勾來一張衛生紙,替偶爾會在這種小地方顯得特別孩子氣的他把嘴擦乾淨,將沾有油漬的那面向內摺起,你盯著停下動作同樣凝視著你的他。剛剛也是這樣,然後接吻了。
可是他搶在你傾身湊近之前笑了。
「剛才做過差不多的事情呢。」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感覺到雙頰一陣發燙,你故作鎮定溜進吧台內,把不小心捏成一團的衛生紙丟進垃圾桶。究竟是因為他和你不約而同想著相同的事情,還是因為想起了他嘴唇的熱度或舌尖的觸感。總覺得他在這種地方完全不懂得害羞。你搔搔頭試圖趕跑不斷往微妙的方向鑽去的思緒,回到剛才的位置坐下,像是察覺到了你的窘迫,他不發一語專心於遲來的晚餐。又是滿嘴奶油。
算了。你嘆了口氣。
「陪你吃完。」
他抬頭看你,水潤的褐瞳眨巴眨巴,像是在思考你為什麼要這樣刻意告訴他。
「然後一起去睡。」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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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這篇從很久之前就開始寫了,想寫輕鬆的東西時就上去補補東補補西
最喜歡寫日常了,不用思考太多跟太多編排,寫想寫的東西就好了
會想寫這個是因為近期有在關注某個、或者說某些天蠍座的男性,他們最大的特性就是性感跟……我想大家都懂得(?),我家小雨也是天蠍座的,忽然發覺以往都把他寫得太過天真可愛了,所以最近正在重新摸索,這篇就是想特別展現他身為天蠍座男子的驕傲!
希望有成功。
#20130328